【水区的知识分子何在】反抗者与反抗文化——关于“空调起义”的反思
整理时间:2013-06-21 18:18 来源:www.vimiy.com 作者:编辑 点击:次
【楼主】 2013-06-21 17:48
» 反抗者与反抗文化——关于“空调起义”的反思
//此文为楼主和同学的讨论结果。
我不知道“空调起义”是怎么开始的,似乎今年南京的天并没有比往年更热,但不知从何时何处,微小的不满与焦躁被激情地甚至浪漫地放大而扩散至各个高校。可以确定的是,这未曾想象到的热闹倒是为今年夏天提供了一场暑期大戏。戏中出现了砸热水瓶与令习惯了沉闷的稳定与秩序的人更加惊恐的行为,出现了倡议联名请愿装空调却受到了校内当权者的“维稳”的猛士,又出现了罢睡、集体在屋顶平台搭通铺之类的叛逆而艺术的行为。而这个微观事件的局外人中,有人在更加开放的平台上呼吁学生“理性”,有人愤怒痛斥逆反者,有人轻松但紧张地围观,而总是在无聊和范式中觅食的大众媒体蜂自然拥而至。
不过看戏的人往往是在别人的生活与表演寻找关于自我的真相,至于我,一个向来反叛的麻烦家伙,还是把目光投向了一个被称作“反抗者”的群体。
一、为了反抗而反抗?——反抗文化的逻辑
每当出现反抗行为时,总会有人谴责这种行为的“无意义”——你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们考虑过你们要求的合理性吗?你们考虑过你们诉求的实际性吗?你们难道没有“合理地”表达诉求的方式吗?——等等等等,不胜枚举。当然,一直玩弄语言游戏的老套的谴责方式就是“你们是为了反抗而反抗”。
这种谴责是不无道理的,但这种道理所隐含的逻辑对于受谴责方具有先天的陷阱性。任何非组织性的群体性运动都面临一个类似的窘境:鱼目混杂的运动主体中难以寻找一个有效的“代表”,因此这种“代表”的选择权往往被审判者把控,也就是说,谴责一场运动的人总是可以貌似很有道理地把他们观测到的问题附加到一个叫做“你们”的人称代词上。或者说,独立的审判者在这种适合只是占领了话语的高地。
但是,我认为需要关注的一点是,“为了反抗而反抗”究竟是怎样在大众的严重成为一种“谴责”的措辞呢?似乎这句话比如暗示着一种错误,因为错误才能被谴责。但这里说的“错误”究竟是什么呢?如果我们品读“为了反抗而反抗”这七个简短有力的字眼,不难发现,这里的错误就是反抗者的“动机”。似乎反抗本身同时作为行为和行为的动机是不被接受的,至少对于目前的大众道德而言。那么什么才是“合理的”或者说“正确的”动机呢?在“空调起义”事件中,似乎稍微靠谱的动机便是“我们作为学生,希望宿舍在炎热的夏天能清凉一些,以便学习和生活”或者说“这个屌天气热得一逼受不了诶”。但即便是这样的动机,也很容易受到诟病,我就看到“学生生活艰苦一点应该的”或者“装空调不环保”之类的异(sh)议(b)言论。
然而,这里需要强调一个问题,那就是“动机的合理或正确”和“行为的合理或正确”是否有必然的联系?若仔细思考,会发现即动机的合理性其实往往无法证明行为的合理性,而荒唐的甚至被大众视作邪恶的动机下的行为从结果上看也可能是积极的。而在我看来,这种关于动机的讨论其实是无聊的,因为动机作为人脑子里的东西是绝对不可知的,除非你有X教授或者琴·格蕾或者西弗勒斯·斯内普之类的能力(假如有一天人类真得能通过某些手段——进化或科技——获得这种能力,世间一切伦理和哲学理论都要受到重创吧)而且,对于动机或行为合理性的讨论总是在价值层面的规范性的讨论,而一个不幸的事实是,这种讨论很多时候都是没有意义的。“民主是好的”或者“应该民主化”其实很多情况下没有意义,除非能形成集体化的诉求。“诉求”相比于动机才是更有意义的话题,因为它本身是集体行为的导向,是可知的,也是具体而可分析的,比如这次的诉求就是“装空调”,那么有关装不装、怎么装、什么时候装的讨论都是可以进行的,当然,仅此而已。
现在还是回到中心句吧:“为了反抗而反抗”在我看来是个着实有趣的命题。Julia Kristeva在《反抗的意义和非意义》中在关于文化反抗的论述中表达了这样一层意思:从精神分析的经验(伪科学的经验?)中可以看出,反抗,作为一种使得人挑战那些可以用来判断自己是否“自主”和“自由”的权威或规则的行为,其过程本身会给予人幸福的内心体验;反抗实际上是快乐原则的内在组成部分。这种观点无疑清晰地告诉我们,为了反抗而反抗没什么奇怪,那是我们获得幸福的一种方式。这种人类经验在一定程度上是文化反抗——文学的反抗、艺术的反抗甚至文明的反抗——的一个基础。俄狄浦斯对命运的反抗、弗洛伊德在《图腾与禁忌》中对男孩们弑父以及建立宗教习惯的描述、萨特在《苍蝇》中对于俄瑞斯忒斯的放逐后的回归与“犯罪”等等都继承了欧洲文化反抗的传统(虽然Julia Kristeva观察并认定这种传统受到娱乐文化、业绩文化和作秀文化的极大威胁)。
如上面所说,反抗本身一直是人类文明的一个重要命题,反抗的体验给人一个机会以逃脱被后工业时代的社会驯养成机器的命运,而反抗在这种过程中本身也成为了一个文化符号。“为了反抗”即是这个符号所代表的观念——我们需要反抗。
二、审判者:“理性”的虚妄
上面说到的反抗文化很容易给人以非理性的印象,因为其本身依托的逻辑是个体的快乐原则,而“理性”——这一自启蒙时代以来被一步步神化的概念——经常被直觉性地与“激情”、“享乐”对立起来。但是这种对立的形成与主流价值观和被社会秩序紧紧掌控的教育传统对人观念的养成密切相关,而对理性的神化甚至经不起理性的考验(比如神经科学家Antonio Damasio在研究中发现感觉(feelings)与理性决策其实密不可分),就好像非理性哲学(比如萨特的存在主义)对形而上学的抗拒以来着形而上学的论述一般充满矛盾。另一方面,“理性”的概念在大众交流中也被过于狭隘化甚至偏颇化,并由于之前提到的与“激情”的对立,而给人“激动的行为即是非理性的”这种印象。
但是我不打算去探讨后启蒙时代的关于“理性”的哲学激辩,我只想延续着大众交流时所用的狭隘的偏颇的对于“理性”的定义,通过对于这次“空调起义”中许多号召所谓要“理性”的声音的批判,来声明这种所谓“理性”是多么的虚伪和荒唐。
这次事件中多次出现的强调“理性”的声音是“想要空调就通过正规渠道向学校提出要求啊”之类的号召“合法程序”的言论,这种言论让我忍不住想到一个场景:一个县领导或看客对于屋子被强拆的人民说“你可以通过合法合理的方式反映问题吗,不要做钉子户嘛,太不理性了”。在一个法不为法的社会,在一个潜规则盛行的社会,在一个权力甚至不需要通过隐性的方式就可以高调地干预一切的社会,这种声音是多么荒唐。我们中许多自以为被西方自由主义宪政思想启蒙了的人高举着“程序正义”的大旗宣称“程序正义才是实质正义”(罗尔斯的观点),“结果正义是共产主义”(大概是民科的观点)。然而,现实中的反抗者们面临的不是“程序正义”还是“结果正义”的选择(更何况“程序正义”还是一个司法概念),而是根本没有选择,因为“权力高于规则,当权者制定规则,规则服务权力”的范式早就成为了社会的常态。在如此环境中,搬弄一个自己并不真正熟悉的概念,冷漠地站在了反抗者的对面,以颂扬一种偏颇的“理性”观,不知道这算不算所谓“理性”呢?
利用一个偏颇的价值判断、宣扬一种选择的幻象,这种“理性”的虚妄是宣扬这种理性的人的偏见、无知(那些“理性”旁观者)、或别有用心的虚伪(那些要求学生“理性”否则要受到处罚的当权者)。我想强调的是,我们或许早早地被我们的环境培养了理性至上的非理性的信仰,但我们有必要警惕这种环境给我们的信仰是如何将理性的概念玩弄和操纵的。这种被当权者或者社会共同体演化的概念还有很多,这些概念实质上形成了一种代替了宗教传统、无神论但是处处充满偏见和成见的教养的伪宗教,我们被赐予了新的耶稣(理性、和谐、稳定)和撒旦(“一小撮暴徒”、“别有用心的势力”),而这种伪宗教的教义通过大众媒体对我们不断地控制和洗脑,使我们盲目地追求、高歌一些观念而忘记了仔细审视这些观念。我想说,这是危险的,这是危险的。
三、反抗者:秩序的困境
我总是同情反抗者的,不是怜悯,是同情。我能感受到并认同那种对常态的拒斥,这种拒斥在我身上甚至更加强烈。我坚信这次“空调起义”的进步意义和可行性,对于中国社会的反抗者我都充满期待。但是我们不能忘记反抗是一个平衡妥协和施压的游戏,虽然主导权总是在当权者手里。
然而对于世界潮流的大环境,我则是悲观的,因为反抗者——作为一个概念化的主体——面对的敌人是“不可能”。这种“不可能”即是秩序的困境。如果说,俄狄浦斯式反抗的悲剧源于其与“必然”的对质的话,那么另一种、在当今的社会环境中更加明显的悲剧便在于与“不可能”的的对质。
资本主义社会(嗯没错中国当然是资本主义社会,而且是资本主义最糟糕的形式)有一个可怕的诅咒,那便是对个人的标准化和堕落化。我反感也拒斥“异化”的概念,但无疑资本主义对人的塑造和规训有其独特而令人担忧的一面。一个显著的特点是,在资本主义的司法环境下,人们习惯将罪恶分开:“罪”,即犯罪行为,被人们用各种经过社会的进化而获得的规则审视和讨论着,这似乎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些规则——这些应该发扬或发扬了程序正义的规则——似乎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对正义的忠诚。然而,“恶”,即“罪恶感”,却被抛弃了——当然,这是个过于绝对的论述,但是却是着实有力的。看看那些最挣钱的律师干的活吧,他们帮助其百万富翁客户们通过法律的不完备之处一点点逃脱“责任”;当然你可以说,既然法律有漏洞,那些人就没有责任,比如那些在左派眼中应当对于经济危机负责的CEO们。但是有一点是不能回避的,即受到罪恶感的责任,但他们不用承担,因为对于罪恶感的体验和判断在“罪”与“恶”的分道扬镳下不再被重视,这似乎是现代司法的弊病,而这种被抛弃的罪恶感在萨特的笔下成为了飞舞在城市中的无数的苍蝇,那种肮脏被赤裸裸地昭显在文学的幻想里。这种秩序使人们被束缚于一种标准,一个抛弃了更高贵的关于善与恶的美德的标准,而堕落为景观社会里的工具人,多么无奈!
当然这是一个“左”到家了的观点,极端而激进——我不能否认,因为现代司法原则是最接近正义的原则,而所谓绝对的正义是不存在的。这便是“不可能”的困境:这种秩序是糟糕的但也是最不糟糕的秩序,反抗这种秩序的方法是构想出一个更宏大的诉求,一个不可能的诉求。就像之前提到的,形成不了有效诉求、因而无法形成集体行动的价值判断其实没什么意义,然而这句话应该有个后半句,那就是并非有效的诉求都是靠谱的——共产主义革命也是个有效的诉求,至少在那个年代。然而,有许多英勇而杰出的左派学者因为这种反抗而吃了大亏或酿成了大祸:萨特作为最出色的存在主义哲学家之一却一心向往社会主义,在对斯大林主义失去希望后又投向了毛主义。但萨特的观点确实具有启发性,尤其对于有反抗精神的人们:萨特从无神论的角度出发论证人是造就自我的存在(a being that causes itself),人被迫自由(condemned to freedom),人能够做做出并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定义着自己并创造了需要承担的责任。同时,人的主体性和感官都面临着他者和时间的影响,人的行为因此受到严重的束缚,这甚至使反抗成为了一种责任。然而,如今的反抗者面对着反抗的不可能,像无头的苍蝇一般,迷失在秩序的困境中。
从这个角度而言,“空调起义”中的学生似乎是幸运的,因为你们的反抗是如此优美而现实,这个反抗的未来是如此明朗。而从整体上讲,不论反抗者的道路和未来是多么迷失,我都不敢悲观——继续,继续下去。反抗文化还顽强地存在着,一代又一代的反抗者还创造着他们的生活与历史。
网友评论 2013-06-21 18:00
总结——造反有理
网友评论 2013-06-21 18:02
欢迎报考北方大学,冬暖夏凉,夏天寝室避暑,冬天教学楼自习,不必去抢图书馆,省却无数烦恼~
网友评论 2013-06-21 18:11
还有10天就消停了,反正我上大学的时候7 8月份是放暑假的。
网友评论 2013-06-21 18:16
过分解读了
网友评论 2013-06-21 18:16
随着时代的进步、生活的改善,学校理应为学生提供更好的学习、生活环境
但有些学校不为学生着想,或者忽视了这一点,那么就由学生自己来争取。很明显学校的妥协已经证明了他们过去的错误
网友评论 2013-06-21 18:18
反正这种事情以后会越来越多
网友评论 2013-06-21 18:30
在东北上了四年学的路过,脑袋里对夏天没概念,留下的只有冬天
网友评论 2013-06-21 18:33
过分解读,过分煽情。
学生要装空调,学校不给,学生闹起来了,学校给装。就这么简单
别啥都扯到这个社会怎么了上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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